「以前可能下课会用一两个钟和身旁的同学聊天,那时,变成online上完堂就立即换衣服出门,去找清洁工聊天。」Kiki的毕业习作(Final Year Project)之田野调查,在2020年暑期开始到2020年尾进行,研究疫情之中,清洁工人的处境和应对。
「一开始是在ANTH2020 World Ethnography上,读到一本书,有关纽约的清洁工,令我开始想也了解一下香港的清洁工人的情况。和导师Wyman讨论之后,他建议我可以把这个群体放在疫情所带来的不确定性之中来研究,我就决定做这个题目。」Kiki本身认识两位在屋苑从事清洁工作的朋友,想藉此机会认识他们更多;除此之外,她也选定了一个垃圾站作为研究田野,看看是否会有不同发现。
「我观察到的共同之处是,面对疫情,屋苑和垃圾站这两个群体的清洁工人,都会更多地尝试去build up他们的social circle。」Kiki发现,疫情之前,同一个垃圾站的工友之间,未必有很多交流。「原来,他们的工作,很多时候是分配好给一人或两人一组独立完成。来到换了衫就开始工作,做完就走,比较少有机会让他们互相认识。但疫情期间,大家一开始都不太确定要怎样做,于是会更想建立同事之间的关系,有事情可以一起商量。例如他们觉得公司的指示不清楚或者缺乏相关物资的时候,就会问问同事,互相帮忙。慢慢平时交谈也多了,彼此更熟悉起来。」
疫情当然亦为清洁工人带来压力。「大家摸什么都要隔著张纸巾,又要丢弃口罩,垃圾一定是多了。有时路上有人走过都会说,『怎么垃圾桶满了都没有人收?』。而在屋苑,清洁工常常收到投诉:有住户觉得他们清洁得不够;又有住户说,清洁工这么脏,怎么常常在电梯里出现。」清洁工们感到,似乎他们无论怎样做都不够好。Kiki说,垃圾站的清洁工们因此有一个「策略」:「他们特意在lunch time人们在街上的时间,去清理垃圾桶,『我就是要行出去做给他们看,不是我们偷懒啊,我们有做嘢的啊!』可以见到,清洁工人要负担更多工作,同时还要表达、呈现出他们的确有在努力工作,避免成为被归咎的对象。」
Kiki的另一发现和空间有关。Kiki介绍,屋苑里没有一个地方给清洁工人坐下来休息,原先他们会在屋苑的公共空间有檯凳的地方吃午餐,但是有疫情的时候,在外面除下口罩进食又会招人话柄。「这令到清洁工们开始想,『不如我们自己找个地方吧!』于是,他们在屋苑里一个比较隐蔽的位置,set up了他们的space,放了檯凳、沙发、还有雪柜,成为了一个工友们可以使用、休息的空间。你会看到他们很重视这个空间的运用,很细心地佈置,希望大家可以在这里感觉舒适自在,而不是身处一个不愉快的工作环境。」
「我本身有一个hypothesis是,疫情之下,社会大众会把很大的期望和责任放在清洁工人身上;另一方面,因为他们的工作属性,清洁工人似乎是一个risk group,一定是面临危险的一群。」在田野中,在和清洁工人的倾谈和交往中,Kiki有不少惊讶的发现。「所以,我本身会担心他们是不是会很大压力、很不开心,但原来,其实他们自己很乐观。有些清洁工友会说,『得喇,我做开清洁几十年,我知道什么是干净。』我也见到他们的卫生意识是很强,每做完一件事就会洗手,有时一边和他们聊天,说十句话可能已经洗了五六次手。他们有经验,有自己的一套保持清洁的方法。虽然也会有担心,尤其是他们的家人朋友,有的会劝他们不要继续做这份工作了,但他们自己对danger和risk的理解和判断,可能有些不一样。」Kiki发现,就算是在同一个地方工作的清洁工人,背景也可能很不同——年纪通常比较大的清洁工们,有些是为了经济因素、维持生计必须继续工作,有的却觉得这是「嘆世界」——「有一位清洁工友,在这一区有很多朋友,每一次收垃圾,其实他是enjoy的喔,不觉得辛苦,因为他一行过去,街坊们都认得他、和他打招唿,他反而觉得这样工作是一种享受。」
「好有趣,你每一日落field site,都会觉得有些新的东西,或者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会出现。」说回自己,大学最后两年的学习,受疫情影响而反复变动,Kiki说她很受清洁工受访者们的启发:「老师们好劲,很快可以转到online mode,课堂上会设计不同的活动给大家参与,令同学不会觉得整天呆在荧幕前没什么精神。我自己的话,觉得疫情之下都是可以很努力地学习的,也会尝试用一些方法令自己更投入——我想,这是受到清洁工朋友们的影响,在不确定性面前,学习他们积极应对的态度。」
【延伸阅读】Hong Kong Sanitation Workers and Their Strategies under Uncertainty