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日一圓 A Day A Lone 是怎樣開始的呢?「那段日子,工作有點太忙,每日放工回來,我就想用本來是坐著看電視的時間,在一個圓圈裡畫畫。每日一個圓,當成日記一樣,對我來說是一種release:畫的時候很輕鬆,完成了又有滿足感。」從人類學系畢業後,Helen分別從事過教材出版和藝術行政工作,而她喜愛的插畫,雖然從不是正職,卻也從未間斷。「那時候畫的內容是關於日常生活,除了我和我先生之外,還有身邊的同事、朋友的樣子在裡面。我在自己的社交媒體上分享出來,被畫的朋友仔覺得好開心,又會開始期待,『今天發生的這一件事會不會出現在你的圖畫裡呢?你今日又會捕捉哪一個moment呢?』」
「就這樣持續了大半年,儲了一本簿的一日一圓。」Helen說,自己很喜歡一來就做一個系列。「這幾年做過不同的插畫產品,有月曆、迷你畫、郵票、鎖匙扣,我好鍾意100這個數字,常常一來就做一百個,組成一個系列。重複就是力量嘛!重複之中,又有一些細節的不同,是很有趣的。」
手繪角落生活
兩年前,Helen從工作中抽身了一段時間,在間歇裡,開始嘗試創立自己的品牌。「多了一點時間來累積作品,也把儲下來的作品系統化地整理一下,和比較積極地去尋找銷售和推廣渠道,覺得可以慢慢發展這個副業。」過去幾個月,Helen接連參加了數個手作市集,感覺進入了一個新世界。「第一次去市集,我很捨得地將作品的原稿賣了出去,無論是朋友還是其他檔主都覺得很匪夷所思,你賣了就沒有了啊!然後我才認識到,要將作品掃描成電子版,再印製成高清的複製品,這才是正路的運作方式。一來顧客可能喜歡的是那幅插畫的圖畫、句子和故事,並不介意是不是原本;二來成本降低,價錢也可以平易近人一點。」
Helen笑說,自己的作品是低技術含量的。「細細個已經開始鍾意畫畫,最記得的是,看到禮服蒙面俠有一副眼鏡,我就自己用一些紙張去做出來。其實我現在做的東西仍然很手作,由於技術上的限制,或者其實是好處吧?大學副修藝術,基本的繪畫技巧是有學到的,但一定不敢說專業。我始終喜歡實物的手繪,作品的概念性、故事性比較高一點 ——可能就像人類學給我們的知識,技術含量也不是很高,我的意思當然不是說沒有用,而是那個用大到比技術性更大,因為是價值觀來的嘛!是聆聽的細心、觀察的入微,令我可以捕捉到很多日常生活中的瞬間。我有一個系列叫做『謝謝每天』,做成一對郵票的形式,『每天清晨,看見你真好』、『每天期待看一點你生活的小角落』這樣的句子,乍看好像是在說愛情,但其實那個感謝的『你』,可以是自己、他人、事物、甚至大自然,哪怕是很平常的一天,也是值得去記錄的。在一起就是一個缘分。」
有一點神似顏繪
Helen的另一款系列作品,在技術上也很有玩味。「現在的照片都常都是digital的嘛,也未必會有動力拿去印出來。但沒有實物,就好像考古的時候沒有物質的痕跡。而我覺得,有些moment是需要捉緊的,要拿著實物,才會記得當時的事情與心情。『手繪寶麗萊』,是買家提供給我一張相片,告訴我人物、時間、地點,聊聊背後的故事,然後我就會將相片裡的人物、風景,連同背景呀、路過的人都包括,如實描繪,變成一幅畫。客人在挑選相片的過程中,會思考為什麼特別想記錄這個時刻,而我也和你一起,用另一種方式,把這一個時刻裝裱起來。」
似顏繪的另一運用,是製作成通訊軟件上的貼圖。「開始的契機是我有一個朋友,她的樣子特徵明顯、很容易畫,把她卡通化,很有成功感。之後就把個人形象的專屬貼圖變成了一項產品。除了要提供文字和照片之外,我也會請客人告訴我這一位主角是怎樣的性格,來拿捏貼圖的動作設計。一開始比較多是我自己認識的朋友,慢慢也有一些新客人,買來送給朋友或家人。有一位是女兒送給媽媽作為母親節禮物,令媽媽在朋友圈中覺得『這個sticker是自己的icon來的喔,好威呀!』」然而,最近一次未成功的合作,令Helen有一些思考。「這位顧客是想買來送給老闆,不斷強調說,這位老闆其實好惡的,要我把貼圖的樣子再畫得更加猙獰一點。但是,我就會覺得,在我的筆下,畫成這個樣子已經表達到了一個兇的情緒;我的手繪不是那種美國風、很誇張的風格,可能也不是這位客人想要的。雖然是一個買賣的關係,但我也不是把它純粹當成一件貨品,而是我其中的一個作品,希望能以我的風格,把這個人物的素材表達出來。我明白對畫風的喜好可以是很主觀的,要在交流中取得共識,是雙方的過程。」在作品與產品、創作與經營之間,仍要練習平衡。
親切的身份認同
回想在人類學系的學習生活,Helen說,是溫暖的感覺:「中學時跳中國舞,常常接觸新疆舞、蒙古舞,但對於這些民族,卻感覺很遙遠。到發現了人類學,咦,好像可以真的去認識這些民族的歷史和習俗,還有機會在田野考察中和他們一同生活,認識很多不同的人和故事,永遠有看不完的東西,就覺得非常有趣。而且,對我來說,讀書之外,陪伴都好重要。人類學系人數比較少,我喜歡這裡親近的人際關係,有家的感覺。當年我還帶著人類學的同學仔在百萬大道跳過新疆舞!哈哈,真是年輕的時候才會做的事。」
上莊那年,Helen為學系每一位同學手繪生日卡,貼在佈告板讓大家寫上祝福;畢業之後,Helen也常常在不同場合巧遇人類學的朋友。「明知道人類學是這麼細的一個學系,但有時監製的節目、舉辦的工作坊,會吸引到人類學的同學來參加;試過有新同事原來是人類學系畢業的師妹;連在市集裡面,其中有兩個鎖匙扣,畫著『I am an anthropologist』,『I am an archaeologist』,本來想應該沒有人知道是什麼的啦,都竟然有一位朋友走過來說『我碩士是讀人類學的喔!』」在茫茫人海中,都遇到中大人類學人,總是窩心親切。